苏芒不知他是什么人,被他的气势惊得脸色微变,抽剑在手,瞬间将功力提升至巅峰,与那人不可一世的气焰相抗。她功力一凝,头脑也跟着灵敏了不少,飞掠过去的时候心念电闪,想起一个人来,失声道:“你是不是燕狂徒?”
这人当然就是失踪了十五年,又被邵流泪暗算,人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的燕狂徒。中原武林中,除他之外,再没第二个人能对苏芒造成如此骇人的压迫感。
他哈哈一笑,道:“正是燕某,你又是谁?”
苏芒被他吓了一跳,他又何尝不是暗暗心惊,想不到暗夜行路,会碰上这么一个清丽锋锐如一柄名剑的年轻女子。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,这女子功力竟似不在他之下。他桀骜不驯,惊天动地,寻常人甚至不敢直视于他,她却只露出了好奇惊讶的神情。
苏芒正要回答,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叫道:“苏姑娘!”
喊话的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,剑眉星目,一脸急切,竟是许久不见的萧秋水。苏芒愈发惊讶,见他颇为焦急,却端坐不动,心知他被燕狂徒点了穴道,便想绕过燕狂徒到他那里去。脚下一动,忽觉一阵劲风袭到,燕狂徒的袖袍激扬起来,袖风绵延无尽,如重峦叠嶂,拂向她胸口。
似有一线柔和的月光滑到了苏芒手上,与剑锋重合,迤逦出一片动人心魄的光晕,她回剑一带,不知怎的,袖风竟从她身侧扫过。
燕狂徒须发俱张,夸赞道:“好剑法!”双掌劈向剑锋,掌未到,白茫茫的劲气已浓雾般涌到。嗤嗤剑旋声响起,苏芒衣袂飘飞,剑芒暴涨,无数光点激射进浓雾里。浓雾不散,光点也未被浓雾吞没,硬是将他惊人的掌力拦在剑锋之外。
剑上清冷的光华与月色互相辉映,刹那间,燕狂徒竟分不出哪里是剑光,哪里是月光,只觉自己的内劲被剑雨牵引,引向一个全然不同的方向。
掌力再变,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,无底的深渊,剑雨顿时飘散于深渊之中。苏芒手腕轻颤,似轻实重地连续点出三剑,这三剑的剑光亮的异乎寻常,点到最后一剑时,剑尖划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,恰好将燕狂徒双掌罩在剑圈中。
燕狂徒用出武当派的弱水柔易九转功,想反过来吸住她的剑气,竟是不能。两股柔劲相触,倚天剑一震,立即化作千万道寒芒,狂潮般卷向燕狂徒。燕狂徒大笑一声,全力一掌拍出,正是他最强的武功“玄天乌金掌”。
山岳变色草木摧,此时摧折草木的不是秋风,而是两人交手时席卷而出的强劲罡气。萧秋水在旁观望场中声势,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。
每次见到苏芒,她的剑法都比上一次更胜一筹。但这不是他惊讶的理由,他吃惊,是因为苏芒出剑暗合忘情天书的要旨。水逝、月映、风流三诀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,他几次看到剑雨被燕狂徒狂猛无俦的掌力劈散,她却总能在千钧一发时力挽狂澜。
茫茫剑影,隐隐雷鸣,萧秋水穴道被点,内息不畅,被直冲眼前的内劲迫得喘不过气来。他从未见过燕狂徒像常人般倏进急退,以身法带动掌势,但是他的确这么做了,反倒是苏芒伫立当地,旋舞急转,守得水泄不通。苏芒能与这个天下第一狂人分庭抗礼,对他来说当真是意外之喜,但惊喜中又不免狐疑。
三才剑客传授他忘情天书时,曾说过这本奇书只适合一人修习,亲密如夫妻骨肉也不能合修,否则必定产生嫌隙,譬如天狼社的姜氏兄弟。他们绝不可能再传一人,那么,苏芒是从哪里学到书中武功的?
剑雨忽然烟消云散,苏芒神色沉静,溶溶月色中,剑气冲霄而起,她的身形在燕狂徒眼中变得模糊起来。浩然剑气凝成一剑,倚天剑直刺燕狂徒双掌,看似朴实无华,却挟着天地之威。
燕狂徒心神大畅,叱喝出声,双掌毫无保留地推了出去。
剑掌相交,竟是无声无息,狂龙般的气劲里,燕狂徒渊渟岳峙,苏芒人如浮于山巅的白云,自然至极地绕过了他。萧秋水微微一愣,只觉后心一股大力冲到,正是苏芒一掌拍在他背上,解开了他的穴道。
萧秋水一跃而起,听到燕狂徒长长哦了一声,道:“原来你身上有伤。”
苏芒微微一笑,道:“见笑。”
她顺势坐在了那块山石上,一边调息,一边笑道:“原来你被燕前辈掳走了,怪不得没能到权力帮总坛去。”
萧秋水与她乍然相逢,正有无数的疑问想问,听她提到权力帮,顿时一惊。燕狂徒却比他更急,大踏步抢上来问道:“权力帮怎么样了?李沉舟呢?”
苏芒虽觉他的态度有些奇怪,但这件事并非秘密,便道:“李沉舟是诈死不是真死,所以权力帮很好,他们的敌人很不好。慕容世家、墨家、上官家、费家已经完了,唐门运气好一点,只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。”
萧秋水不觉松了口气,看着她忽红忽白的脸色,小心翼翼地问:“赵姊……赵姊和柳五公子也都无事?”
他学会忘情天书,又得奇遇,成为神州盟主,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江湖**流的无名小辈。但苏芒屡次出手相救,武功又胜过了他,他在她面前,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曾受她指点,因她一句笑谑而不好意思的年轻人。
他和赵师容一样,疑心李沉舟的死与柳随风有关。可是苏芒和柳随风关系匪浅,他不好直说,只能这么委婉地发问。
苏芒看了他一眼,笑道:“都无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