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同雷霆乍惊,郑本胜两眼一愣,诧异中带着几分不信,张口结舌,说不上话来了。不过一诧异,马上回复了正常,八成不太相信这话,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。
时继红一示意。杨红杏把笔记本一转一对面,播放了几段视频,正是薛建庭被抓、齐援民、连刃以及保镖、司机被押回一队的画面,特别是在雾月阁齐援民被带走的那段,围观的几百人现场效果相当不错,看来在郑本胜的眼里颇具震憾效果,简凡暗暗地注意这家伙的眼皮子像上了条一样,蹭蹭蹭直跳。
半晌无语,郑垫胜,这个大个子,坐在椅子里有点畏缩,有点紧张的慌乱。腮帮子上的肉带着胡茬抖着,似乎在斟酌此事的真假。不过这事在他眼里怕是假不了,警察恐怕不会摆这么大排场演场戏、而且就演戏老板也不会那么配合,看那场合,八成是把老窝里一锅端了。
眼里的慌乱过后是有点兔死狐悲的凄凉,好像为上上下下的同一归宿感到悲凉,郑本胜长闭着眼,一大会都没有睁开,放在膝上了手,偶尔会出现莫名的痉李。
这一次的打击,可算致命的,时继红捕捉着这些细节,心里暗暗赞着简凡能想出这么馊的招数来,其实刑讯对于嫌疑人过于简单和直接,如果能突破嫌疑人心理防线,那才算得上一个。真正的、成功的预审案例。而现在。看得出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松动了。
“郑圣胜简凡和时继红交换了眼色,斟酌着语句开口了:
“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,你们中间有多少事我不知道,可我猜也猜得到,这事对你影响恐怕你自己很清楚吧?”在监狱的好日子快到头了。方便面、火腿肠、云烟还有存的零花钱,从现在开始没人再给送了,你老兄的粮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断了吧,经济基础决定你的地位,其实在监狱也是一样的,你一成穷光蛋,这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吧?而且更可怜的是啊,齐援民一到,你这个。无期再改有期,可就遥遥无期了;你这种生活到什么时候结束,也是遥遥无期了,你,难道不想想其他出路?”
一说到“遥遥无期。”明显地看着郑本胜的腮帮子抽了抽、网咬着牙,牙打了个颤。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常态。简凡暗道着这家伙的神经有点异于常人,如果不仔细观察,根本感觉不到这家伙已经受了很大的刺激。但越是这样伪装,越能说明受的刺激越深。
“郑本胜。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呀?”
换人了,时继红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上了:“我也给你说两句不知道你听不听的进去啊,第一次坐牢,你判了十五年,服刑八年零六个。月,以齐氏兄弟的能力,你这刑期可有点长了啊?齐树民判了无期六年就出去了,怎么就没人捞你呀?值得为他们这么卖命吗?,,还有啊,据我们初半掌握的资料,齐氏兄弟的资产一个亿打不住吧?豪宅几处、产业做到了国外,你辛辛苦苦卖了一辈子命,他们给了你什么?你到现在连家都没有一个,别说老婆孩子了?”怎么着;就准备死哪扔哪?到现在还不明白呀,我是救你不是害你,检举揭别人的犯罪事实、立功赎罪,争取减刑,尽早出狱是你唯一的出路”。
时继红的粗嗓门听起来颇有震憾效果,跟拿着扩大喊话差不多,一到声音加重强调,总是能惊得此时正心下无着的郑本胜打个激灵,直到讲了半天,郑本胜目光游离着,嘴唇翕动着声音缩小了几个分贝,慌乱地说了第二句话:“我,我,,我真没有什么可交待的?。
“是啊,你是没有什么可交待的啊。没让你交待你的事。”简凡偷换着概念,顺坡下驴地劝道:“我一直相信你在对于你本人的罪行上是诚实的,我们要问的是什么你知道,而且那件事我们更知道,和你没有关系。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点什么?”
郑本胜的头垂低了,外面的一倒,仿佛里面的人也被抽掉了主心骨,头低着,神色凄然尚在强自辨着:“我,我,那那那事我真不知
“没人强迫你知道,也没有人强迫你非要说。”
简凡顺着话头说道:“对于齐援民、连刃、薛建庭一干人的预审已经开始,预审有多厉害相信你很清楚,他们能支持多长时间,我想你心里八成有数吧?十个小时,要不,多点,二十个小时?三天过来铁打的也要爬下了,有句俗话叫,与人民为敌是没有出路的,别小看这句话,有时候挺管用。
对于你。严格地说我们大老远来呢,就是想取得一定线索加快预审进程,同时也给你一个机会,燃公许给我们省点时间、奠正到了立功赎罪的程度也能册…”几年。都这个时候了,你还准备和齐氏兄弟这一伙一起佝葬? , ,明告诉你郑本胜,我了解你的心态,对于你来说,已经无期了,还能怎么样?可我不认为如此,立功赎罪对于你的意义可就大了,你自己掰着指头数数,就真判了无期的。最长的郗不过二十年,要是有立功赎罪的行为,那时间可就更短了。难道放着活路不走,非要走死路 ,万一你不开口,再让齐援民一伙咬出点你什么事来,这死路走得可就更利索了
小警察脸上虽然面嫩尚余几分稚气,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如刃、句句如刀,每有语句言辞上的强调,总是说得郑本胜不是眼皮子跳、就是腮帮子肉抽搐,看来这件事敲到了要害,就像先前预计那样,随着一步一步紧逼,要迫使这家伙到不得不自保的地步了。
这是一场心理上的搏弈,从第一次见到春光满面的郑本胜,简凡就觉得这根本不像一个重刑服刑的犯人。又从探监的细节、郑本胜闪烁的言辞以及调查对各条线索的梳理,简凡找到了这么一个最薄弱的突破口,让内部的人开口无疑是最有效的一击,而让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开口,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敲掉他所有的依仗,让他绝望,一个人只有在绝望的时候才会求生的本能。
除外面的兄弟全部被抓、外面的支撑倒台,简凡实在想不出第二种让这种人绝望的办法。
此时看来,像是奏效了……
没有送暖气,有点冷的询问室里,被询者的椅子是焊在地上的铁椅,和四周的空气一样冷,简凡和时继红一人一段,算是把郑本胜越来越往绝望的沟里越推越深。枯坐着的郑本胜如丧考她,脸色比铁椅子的铁青还要深几分。或许他没有注意到,正对着自己的微型笔记本上的隐形摄像头,正把预审的细节一个不漏地录了下来,就等着他崩溃的最后一玄
不过,这一刻没有来,静默了良久,郑本胜抬起头了,有点可怜地问了句:“哈哈,给支烟抽行么?”
“不行。”时继红声音冷了几分,虎起脸马上拒绝了。绝望更深了一层。
跟着简凡只见愕时继红手刷刷在纸上一戈”写了仁字:准备走。
“郑本胜,好了,既然你不准备开口,那我们耗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,我保证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你”如果还有下一次,一定是你的同伙交待了你什么罪行需要核实,到那时候你就是罪上加罪了”请吧。你可以走了。
时继红伸手故作了一个请的姿势,杨红杏歪歪嘴唇有点失望。不过简凡却是不动声色,最后这句明显也有某种效果,看着郑奔胜要起的时候迟疑着,迟疑了两次才站起来,狱警一催才挪步子。
这家伙肯定知道点什么。简凡心里暗道着,思忖了片刻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话来。不过时继红的脚却是踢踢简凡,一看正在故作模样的收拾东西,简凡也跟着收拾上了。询问室,有点诡异,只听得挪椅子起身就记录本哗哗的声音,简凡侧眼一瞥,郑本胜已经到了门口”
奇迹总是在失望的时候出现的,快到门口的郑本胜迟顿了一下下,猛地转过身了,期待地看着仁警察:“我”我检举,我我 ,我现在检举行么?”
预审的行话说,这叫撂了,简凡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。
还是时继红老到,根本头也未抬,让狱警稍稍等等,随口说到:“可以,想站着说,想坐着说随你的便,不过我们一走,你可就没说的
“我,,我真不知道那四件古董谁,谁偷的,,郏奉胜结结巴巴,说了句让仁人丧气的话。不过这话锋一转又是交待到:“可我,我听说,花庭,噢不,就是薛建庭,手里有枪”有支手枪,他 他他说,是从公安局弄出来的,有次喝了酒瞎扯的,好像就就是晋原什么局,我,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。”
这消息瞬间把简凡、时继红和杨红杏仁人雷蒙了,瞪着眼直视着一句话三抿嘴、一个字三结巴的郑本胜,简凡手在衣服底直拧自己的肚子上的肉,心砰砰地直要跳出胸膛来,就为这一句话,挖了一个多月,愣是听到了。文物和钱怕是找不回来了,如果枪没有被毁,那可就有最直接的证据了。
这时候可就显出老同志的水平来了,时继红不动声色,只是淡淡地说了句:“要是传言,一定要说清楚时间、地点、和谁、怎么说的,我相信你,请坐下,慢慢说。”
郑本胜被鼓励了下,狱警领着重新回到了座位上,结结巴巴地开始了:“他说弄过个雷子,还弄了支手枪,不过不到难时不轻易用,一直埋在老房子的炉坑里,等酒醒了,我问他,他又死活不承认了那四件文物在我们手里丢了后。我也想八成是齐援民又弄回去了。要不那二百多万一赔,他们齐家当年就都喝西北风去了,可我我真不知道谁干的,我一直跟着弟弟齐树民混,除了当年我们被逮的四个,齐家兄弟在云城、大原养的人也不少,好多都是盗墓和古董二道贩出身…”
“既然你并不确切知道什么,齐家兄弟怎么还会四只如一日,不间断地来看你,而且来的是不同的人,这之间有什么特别原因吗?我觉得不仅仅是个哥们义气的关系吧?”简凡趁着停顿换气的时间,插了句嘴,这也是心里一个还没有找到答案的疑问。
郑本胜抿抿嘴,咽着口水。喉结在使劲地动,结结巴巴说道:“那那是因为,李 ,李三柱,有条命案我知道,在云城抢生意,把个南方来抢古董生意的老板做了”数我坐牢时间长,他们,他们悄我反水,一直在照应着”
这时候,郑圣胜破罐子破摔定了,不过轮到简凡心理变化加剧了,只有时继红还有条有理地问着,杨红杏强自镇定着,简凡手叉在胸前,其实是捂着前胸扑通扑通乱跳的心,心里暗自道了句:曾国伟还没找着,看来先把地震找着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