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子卿建言侵伐江宁,元矗听了心里惊疑不定。也不怀疑其他,心里只是想:秦子卿屡屡受挫于江宁,如今却急于讨回这过节。
秦子卿瞧见元矗脸上迟疑不定,微露忿恨,说道:“言尽于此了。”
元矗望了嵇思勰一眼,嵇思勰深思许久,缓缓说道:“听得子卿之言,茅塞顿开。只是现时侵入江宁,力有未逮啊。”
秦子卿冷哼一声,望向嵇思勰等人的目光颇有不屑,说道:“江宁水营之利天下莫当,等霍氏将荆北的城邑让给江宁,江宁的兵舰驶入彭蠡湖中,为时已晚。”
南平倾全郡之力,数十年经营水营,又容纳公良友琴的残部,组建水营不过六万余众,而徐汝愚在江宁数年,水营战力已与南平相当。听秦子卿一番言语,江宁水营潜力犹藏在海航之中,与江宁各据彭蠡湖一侧,南平势必要暂时受制于江宁。
然而秦子卿意不在此,却听他继续说道:“侵江宁力有未逮,然而趁势夺荆北,犹有未可?许伯当、公良友琴与江宁有大仇,当附此议。你拥十万之兵,窥得时机,侵夺彭蠡湖东侧彭泽、饶州、乐平等邑,当易如反掌。此举不仅阻止江宁势力进入彭蠡湖水域,又能占据荆山之雄峻而望历阳。”
元矗知道趁势侵夺彭泽等城,非必大佳,但是想到可以借此举重新控制东线军政,也有可能将许伯当、公良友琴等人拉拢麾下,怎会不心动?说道:“请先生助我。”说罢,长揖而拜,有秦子卿不答应不起身之势。
秦子卿说道:“江宁视我为叛臣,我若助你,姓命堪忧。”
各家皆忌讳谋刺之事,然而叛臣却不在此列,秦子卿不谙武道,又在临湘出任吏事,江宁司闻曹必定会出动秘营影武刺杀。
嵇思勰点头说道:“我有几名门人,可供子卿驱使,护卫你的周全,不是难事。”如此一来,一举一动却在嵇思勰的控制之中。
秦子卿又说道:“我跪天跪地,跪茔中先祖,却不耐向活人跪拜,临湘需受得了我这点。”
元矗说道:“我视先生为师,哪里会委屈了先生?”
秦子卿见元矗眼睛情意真挚,当下爬下危岩,向元矗长揖而拜,说道:“子卿轻狂,还望主公见罪。”
元矗哈哈大笑,说道:“先生非常之人,怎会拘于俗礼?”又说道,“临湘吏事,元矗不能一人决之,先生暂屈居建延殿典签一职,为我谋划诸事?”
典签者,行秘书之事,随侍其侧,倒也恰当。
江宁将越郡全境纳入治辖,徐汝愚统领降军北渡江水之时,秦子卿在临湘出任建延殿典签一职,为元矗谋划侵夺荆北之事。
然而此时的荆北,南平与霍氏各据彭蠡湖一侧,许伯当与公良友琴统领六万兵马占据彭蠡湖西侧的江州、建昌、豫章等城。等霍氏将彭蠡湖东侧的城池让给江宁,江宁凤陵行营的精锐将进驻彭泽、饶州、乐平等城,彭蠡湖两侧的地势都利守不利攻,但是江宁水营犀利,却要在彭蠡湖上略占优势。
菱凤镜得知此事,一面传信给容雁门,自己则返回临湘欲率领众臣据理力争,否决此议。
元矗目光炯炯,直盯着菱凤镜,说道:“左督将霍青桐四万精锐羁留于荆北,勿使北还,待讨平成渝之后,再蚕食荆襄。然而如今的形势大变,江宁崛起,其势不弱于南平,若让霍青桐率领四万精锐返回荆襄,等到那时,荆襄城固,南平又有东面大患,想必以左督之能,也无法再为南平拓一寸之土。”
菱凤镜虽知元矗此举意在东线兵权,然而无法驳斥,容雁门统领众将群臣西征,临湘城中,附议菱凤镜的声音便弱了许多,然而东线的将帅公良友琴与许伯当的态度却相当明确,支持趁机侵夺荆北。
许伯当年愈不惑,白皙脸庞略显狭长,却是双眸秀美有如女子,敛着阴柔的光芒,用柔缓的声音说道:“只要将战事控制在荆郡北部,当不碍左督西征大策。”但是对秦子卿却不假言辞。
北唐秦氏与瑶光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,秦子卿不附荀烛武,欲投呼兰,却让江宁中途劫走,软囚在江宁之时,一心求仕却屡屡受挫,临了跑到临湘来。
如此经历确实让人不屑。